陪伴

湖州晚报 2024年03月23日

  H杨苏奋

  金堂对妻子阿晴说:“今天的夜晚特别冷,我们早点睡吧。”

  “金堂,金堂。”夫妻俩还在睡梦中,突然听到有人叫。金堂打开灯,从床柜上拿起手机一看,已到那个时间——2点半了。

  夫妻俩急忙穿衣下楼,打开灯,开了门。门外白茫茫一片:“哇,下雪了。”“是下雪了,你们还不知道。”三位老人拍打着身上的雪,一边往门里钻,一边说。

  金堂把他们迎进门里边说:“我们睡熟了,一点都不知道,难怪昨晚这么冷。”说着,随手关了门。

  夫妻俩动手发煤炉烧水。当把热腾腾的茶泡到老人们面前,又进来了三位老人。他们又给后来的三位老人泡了茶。转身一看,这一下进来了六位,金堂夫妻忙着给他们一一泡了茶。然后,忙着做自己的早餐。金堂空下来,就给老人们加开水、添茶叶,听他们天南海北地聊天。金堂夫妻,有时也跟着笑笑。一直到中午前,大家付了一人3元茶水费逐渐散去。金堂夫妻热情地向他们打着招呼:“明天再来。”

  金堂的茶馆只不过30多平方米的地方,几张旧的板桌和几只老式的条凳一放,就挤满了整个地方。墙壁上已被煤饼炉熏得黑不溜秋的。那天下午,我途经金堂的茶馆,便进去跟他们聊天喝茶,我问:“喝茶的人都是上午来的吧?”金堂说:“是的。”我张望了一下空空的茶馆说:“所以现在没有人了。”金堂说:“主要还是一个早市。”我望着金堂憨厚的面容又说:“金堂啊,听别人说,你们现在才十几个人喝茶,我跟你算算,16个人的话,3元一个人,不才是48元,还天天这么早就起来开门,有什么意思?”金堂说:“你说得也对,这个茶馆以前人还很多,现在老百姓的生活好了,大家宁愿在自家的客厅里,很舒适地泡一壶茶,边喝茶,边看电视。唯独常来的几位,都是晚上睡不着觉,在家里看电视、喝茶,怕要吵醒孩子,所以,宁愿来我们这里凑热闹。他们有情,我们不能无义啊!想想当年,我的脚在杭州扒垃圾穿过马路,被汽车碾碎了整个脚踝、脚背、脚底。政府照顾,批了残疾执照,茶馆一开张,他们就来这里,几十年过去了,一直没有中断过。”

  金堂又说:“我们也都是70多岁的人了。儿女们也很孝顺,没有这茶馆,日子也很好过的。前段时间,我妻子血压高到200多,去杭州住了院,这回,我真的跟阿晴说,这茶馆我们就不开了。阿晴接上了话说:“我们不在的几天,他们扑了几趟空。有几位老人,还在我们茶馆门口睡到了天亮呢,真不好意思。我想想,现在还能动动,能陪还是陪陪他们。陪到我们真的陪不动了为止吧……”

  我离开茶馆时,金堂一拐一拐地送了我一阵,回转走了好长一段路,转过身来,大声朝我喊道:“有空多来坐坐。”

  我远远望去,他双腿并拢地挺立在那里,根本看不出是腿脚不便的人,我张大了嘴巴大声应说:“一定,一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