H费芹

　　母亲，一个平凡却伟大的职业；母亲，人类第一位灵魂工程师；母亲，永远付出而不求回报。我的生命中有两位爱我的母亲——一位是生养我的妈妈；另一位是妈妈的舞台姐妹帼香妈妈，打从我记事起就喊帼香妈妈为姆妈。两位妈妈都是专业的越剧演员，毕生从事所热爱的舞台生涯，从舞台到生活，形影不离，互携互帮，那份感人肺腑的情谊让同行钦佩羡慕，剧团的同事们都亲切地称她们为“舞台姐妹花”“并蒂莲”。

　　身为团长的帼香姆妈是众多越剧演员中的佼佼者。她以其精湛的艺术造诣和高尚的艺德，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厚的艺术功底，成功塑造了众多经典角色，赢得了广泛的赞誉和尊敬。她的唱腔清新悦耳，情感入微真挚，表演细腻传神，如《红楼梦》中的林黛玉、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中的祝英台等，深受观众喜爱，被誉为“越剧界的璀璨明珠”。

　　帼香姆妈的艺术生涯充满了辉煌和成就，1988年被评为国家二级演员，但她始终保持着谦逊和低调。她常说：“艺无止境，我将永远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探索和追求。”她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艺术家的社会责任和使命。

　　母亲于1999年1月16日病逝，帼香姆妈完成了母亲的临终托付后，仍然关心、呵护我的成长，嘘寒问暖……渐渐地帼香姆妈从她们的姐妹之情延续成了我和她的母女之情。特别是新冠疫情期间，帼香姆妈几乎每天担心我这个社区工作者的安危，知道我必须天天走村落户，为居民群众送医送药……她按时收听了解疫情的最新动态，时时念叨我是否平安，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干好工作的同时一定要注意防护，保重身体，那种爱的叮嘱百遍不烦、千遍不厌，像一股暖流温暖着我，让我有勇气面对任何困难。这种爱一直滋润温暖着我……她的爱始终伴我工作、学习和生活。

　　2020年我退休了，终于有时间去帼香姆妈家里陪她老人家了。为了寻找我俩的共同话题，我想到了越剧，想到了她一生的倾情所爱。就非常诚恳地告诉帼香姆妈想学唱越剧，从而来传承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，她听后非常开心，频频点头，脸上也露出了婴儿般的微笑。

　　此后，90岁高龄的帼香姆妈每天教我学戏，从如何弄懂舞台上的戏码：天幕、台中心、上台角、下台角及大幕、二道幕、条幕等着手，慢慢地让我懂得了越剧的基本要求和概念。在此基础上，我感知、认知、喜欢、鉴赏越剧，从而加深理解剧情。虽然我是业余爱好者，但是帼香姆妈对我的要求极其严格，在如何练习发音练嗓到唱、念、做、打中的唱字上下功夫，首先让我听录音、背词、跟唱。其次，教我唱腔，必须是字正腔圆，在唱的过程中帮我修改咬字，有时候咬字不准确她会不厌其烦地一遍、二遍、三遍……不间断地跟着她练习，从下午练习到晚上7点多，她觉得基本满意才结束。记得一次咬字中的“裳”字唱法错误，按她的话教了我一百多遍，怎么还是不对呢？有一天我终于开窍了，她高兴得如释重负。

　　学会唱后就开始教我身段。说起学习身段，对帼香姆妈来说简直是个高难度的挑战，因为她高龄加腿脚不便，所以每一次的示范她都要借助桌椅，艰辛地为我展示，一次次地演示，一次次地讲解，一次次纠正，总算使我有了些许的雏形。她又开始为我准备服装和头饰，她就地取材，利用闲置的衣物和材料亲自缝制戏服，还利用铁丝、绒布、纸花等为我制作了头饰，化妆后，当看到我的头发无法达到预期效果的时候，她竟然毫不犹豫地剪下了自己头上的二缕头发，给我妆扮到满意为止，并成功地录制了三段视频和一系列的戏曲照片。如《白蛇传》中的西湖山水还依旧、《梁祝》中的楼台会、《孔雀东南飞》等选段，让我深深感受到她对越剧事业的热爱和执着，也让我对她的敬业精神肃然起敬。她把舞台和现实融为一体，教我为人处事，教我生活学习，教我余生快乐。

　　在闲暇空余时，大多是我席地而坐依偎在她的怀里，她常用温暖的手摸摸我的脸颊，扶扶我的背，有说有笑的趣聊，聊以前和我母亲的故事，聊日常琐事，聊时事政治，聊人生感悟……使简单平凡的生活充满着爱意。

　　2023年2月，帼香姆妈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常，经过医生诊断，患了尿毒症。2024年8月24日上午，帼香姆妈带着我们之间相处的点滴、故事、情愫和眷恋，永远地离开了我。抚背之爱、舐犊之情无以言表，帼香姆妈对我的爱，是实实在在的，没有华丽的词语，没有亲昵的做作。帼香姆妈对我的爱，是沉沉甸甸的，在我心中，印得最深、时效最长、感受最涩、受益最大。她表里如一的精神，将永远激励着我，陪伴着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