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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惊小怪”的姨妈

  ○ 金晓慧

  我给母亲姐妹们建了一个群以便平常的联系交流。由于她们并不是很会使用智能手机,主要还是我们年轻人时不时地冒个泡。姨妈算得上她们姐妹里比较会的,在群里算是活跃,时而会发起聊天。

  有一天,姨妈照旧在姐妹群里说了好几条语音。我没怎么理会,忙完工作,才点开那些未读的“红点”,稍微听了下,才明白大致的原委,不免觉得好笑。原来,姨妈去了亲戚家一趟,在无聊的间隙,打开网络看了一会,之后忘了关闭个人流量,以至于被扣了5块钱。由于平时连接的都是家里的无线网络,她对这5块钱心疼不已,语气甚是焦急,说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。表弟只好在群里随意地说了几句应付下这“不可思议”。本来姨妈在群里说了下,我们也早就把这样的小事忘了。没想到,姨妈在和我母亲打电话时又提起了这件被克扣话费的小事,像是母亲在群里根本没听说一样。母亲听完电话,便向我慨叹姨妈也太计较了。过了一段时间,姨妈大概是交了电话费,竟又引发了她对钱的心疼,她再次在姐妹群里讲起了上一次的5块钱。这回母亲听不下去了,觉得自己的姐姐真是太搞笑了,5块钱让她这样念叨不好。母亲不免向我感叹,她的姐姐们都是用度节俭,那么多年来舍不得给自己买吃买穿,每分钱都花在刀刃上的。

  姨妈的“大惊小怪”让我再度想到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情,我们的擅作主张也曾引发她过度的反应。有一个暑假,我在姨妈家度假,大部分时间都很平淡,看电视,睡午觉,有时在村子周边转悠下,有时去族里邻舍串个门。有一次,二姨家的表哥骑着自行车从另一个镇上赶来,他的年纪稍长,性子也不安分。到了下午,他便觉得待在家很没劲,怂恿我们去街上玩玩,所谓的街上也就是姨妈他们那个镇上。趁着姨妈他们出去干活了,表哥和表姐各骑一辆自行车,带着表弟和我去了镇上。我们骑了很长的一段马路,只记得那种冒险一样的心情让我很激动。由于是夏日的午后,街上的很多店铺也很冷清,我们没怎么闲逛,只记得受不了热的我们用了仅有的一点零钱,在小卖部里买了冰冻汽水喝。等我们回家,姨妈觉得简直了不得,从傍晚唠叨到了深夜。当干完活提早回家的姨妈发现我们不在,自行车也不见,她很是着急,几乎问遍了村里有没有看到我们。由于那时候还没有普及电话,不然她肯定第一时间把我们擅自外出的事情告诉她的姐妹们,但也像告状一样和村里邻舍说了个遍,走进一个串门的就开始滔滔不绝。姨妈觉得这样的危险是不可担待的,第二天,她就把我送回了家里,并向母亲讲述了她为此承受的心惊胆战。

  很多年过去了,姨妈有所改变,她似乎也理解了倾诉的分寸,不再遇到事情就和别人讲个不停。但好像又没什么改变,在碰到很多事情时还是“大惊小怪”,比如表弟开车时不小心发生碰擦令她慌张得不行和我们说了好几天,比如偶然来一趟县城看到一些变化都会一路地问个不停……

  因其“大惊小怪”,姨妈显得有点搞笑,但莞尔之余,我感受到那种人生底色的哀伤。我的外公外婆早逝,这令她们姐妹几个在年幼就失去了家庭亲人的庇护,她们的生活属实不易。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,她们需要把一分钱掰成两瓣用;在那些风雨飘摇的年月,她们终究因为没有一片屋檐变得怯弱保守。几十年来,她们的认知经验更多囿于生活的小镇村庄。我的姨妈让我想到农村中很多同样的脸孔,在被风霜渐染的银丝和被惆怅悲伤支配过的眼神中,只有那不幸的身世与命运。这让我同情,引我悲戚,也促己反思:在商品社会成长起来的我们,是否也可能留下了自身未及察省的时代“陋痕”?比如拜金、拜物、急功近利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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