费仁学

　　近日翻阅由傅璇琮教授主编、龚延明教授任主要编撰人的《宋登科记考》，看到了有宋一代大量进士的材料。该书共搜集到两宋四万余人登科名录，是迄今为止著录登科人数最多的著作。每年分大事记与登科名录两部分，所有登科人均按科目分类、按年编排。凡收录者，都撰有一小传，包括姓名、字号、籍贯，以及何种科目登科、登科之年、生平事迹、官职升迁及交游等内容，并附有部分原始材料出处的书目。

　　想到湖州本地三位宋代状元何栗、莫俦、黄朴的籍贯颇有争议，但苦于宋距今年代久远，且屡遭兵燹，相关文献湮灭，难于确定。今不妨按照《宋登科记考》所附有关书目，按图索骥，仔细考证一番。

　　莫俦，《宋登科记考》载：字寿朋。苏州吴县（一作湖州）人。政和二年中进士第一，授承事郎、议礼局检讨官。历翰林学士、知制诰，吏部尚书，签书枢密院事。这里说莫俦是苏州吴县人或湖州人。沈文泉先生《湖州名人志》说莫俦是“乌程（今湖州）人”。李惠民先生《路入菱湖深·人物卷》中更具体，说莫俦“居归安菱湖莫家浜”。而百度百科说莫俦是“湖南澧州慈利县人”，与上两说完全风马牛不相及。那么莫俦到底是哪里人呢？我们不妨看看相关文献是怎么说的。

　　光绪《菱湖镇志》卷十九“进士”载“宋政和二年壬辰科莫俦榜 莫俦”，同书卷二十四“士族”载“俦，宋政和壬辰状元，[案]莫氏宋为著姓，聚居莫家浜，今里中无姓莫氏者，其世系不可考矣 ”，按此说，莫俦是归安菱湖人无疑。

　　据宋孙觌《鸿庆居士集》卷三八《宋故翰林学士莫公（俦）墓志铭》载，“其先吴兴人，徙钱塘，又徙平江，今为平江吴县人也。”这与《菱湖镇志》也吻合，原来莫氏一支迁徙到苏州了，所以清朝时“里中无姓莫氏者”了。

　　孙觌（1081—1169），字仲益，号鸿庆居士，常州晋陵（今江苏武进）人，徽宗大观三年（1109）进士，与莫俦是同时代人。据《三朝北盟会编》卷七四靖康二年正月十日庚子条：“上之再幸虏营也，何栗、曹辅、吴幵、莫俦、李若水、谭世绩、司马朴、汪藻、孙觌扈驾从行。” 孙觌与莫俦又同朝为官，那么墓志铭所说应该是可信的，所以《宋登科记考》说是“苏州吴县（一作湖州）人”。

　　那么，百度百科说莫俦是湖南澧州慈利县人的依据是什么呢？查《万历慈利县志》，卷十四“选举”宋政和年有姓名莫俦，但无状元之类说明，也无莫俦父亲姓名，其父莫卞是北宋元祐三年（1088）的进士。查《隆庆岳州府志》，卷五“选举表·历朝进士”中有“政和壬辰莫俦，是科榜首，后为张邦昌劝进书科目之玷也，慈利人”，也无其父姓名。乾隆《澧志举要》“宋高宗建炎元年”条记载：“俦，慈利人，兵部郎中莫卞之子。举政和中廷对第一”，并“按：慈利进士科未载莫卞，故补之”；《光绪慈利县志》《民国慈利县志》均有莫俦，无莫卞。为什么父子都是进士，在这些志书中都只有莫俦而无莫卞呢？据宋孙觌《墓志铭》记载，同榜进士中，有一人“适与公同姓名，徽宗……命去偏旁，名寿”，也许这就是答案。也许慈利的莫俦是这个改名寿的莫俦，而不是状元莫俦。

　　何栗，《宋登科记考》载：字文缜。仙井监井研县人。棠弟。政和五年状元进士及弟，除秘书省校书郎。历御史中丞。钦宗靖康元年拜右相。北宋亡，为金军所掳北去，绝食而死，年三十八。《湖州名人志》说是“归安东林人，祖籍仙井监人（今四川仁寿）”。《路入菱湖深·人物卷》说是“徙居归安菱湖宝溪射村西。又说四川仙井人（今四川仁寿）”。《宋史·何栗传》是仙井人。

　　以上诸说都说是仙井人或祖籍仙井，那是没有疑问的，问题是倒底是徙居东林还是菱湖呢？

　　查清光绪《东林山志》卷十四“征献志·勋贤”，载有“尚书右仆射何栗，字文缜，仙井人，徙居东林”。《东林山志》卷三“形胜志·溪泽”又有“何尚书湾，在山东北，水曲如龙，蛇延里许，俗呼和尚湾，宋尚书右仆射何栗居此” 《东林山志》卷十“建置志·居宅园林”又有“宋何尚书宅（旧志），在迎锦桥北，宋尚书右仆射何栗所居”。按此说，何栗应该是徙居东林了。但清嘉庆吴玉树《宝前两溪志略》载：“案《湖录》作井研人，徙居宝溪；《宋史》并《东林山志》作仙井人。”

　　其实清时射村范围很大，包括现在东林的部分地区，后来行政区划调整从射村划出部分成立东林乡，所以说是菱湖人也没有错。

　　《湖录》说“井研人”，井研是一个县，隋开皇十一年（591）始置。北宋熙宁五年（1072）置陵井监，因有盐井，相传为汉张道陵所开而得名。宣和四年（1122）改名仙井监。治所在仁寿，辖境相当于今四川仁寿、井研两县地。

　　黄朴，《宋登科记考》载：字成父，一字诚甫。福州侯官人。绍定二年中进士第一人。历仕馆阁官、吏部郎，出知泉州，终朝请郎、广东路转运使。《湖州名人志》说是归安（今湖州）人。《路入菱湖深·人物卷》说是归安菱湖人。百度百科说是福州侯官（今福建闽侯）道山人，字成父，一字诚甫，号东野。

　　查万历、乾隆、同治《湖州府志》及光绪《归安县志》进士表，均著录有莫俦、何栗、黄朴三位状元，但弘治《湖州府志》只载有黄朴，无莫俦、何栗两位。

　　在《宋登科记考》黄朴条中，所附书目中有《南宋馆阁续录》这本书，在该书卷九“官联”载有“黄朴，字成父，福州侯官县人，绍定二年进士及弟”。

　　《南宋馆阁录》为南宋人陈骙撰。《续录》为南宋人后续陈骙之作。《续录》于嘉定三年(1210年)十月开始重新续编，以后始初具规模，此后每年递续增补，迄南宋灭亡。材料的主体是朝廷诏敕、秘书省与尚书省札子及大臣奏议，属于当时所积存的各种档案。其所征引材料，大多摘录原文，重点内容不加删改。因此，全书史料具有较高的可信性，是研究南宋有关史实的第一手资料。“官联”门的编纂体例，是以馆职衔名分类，每类又按年月先后罗列馆职人员。在题名之下分注人物的字里年爵、所习科目及除职年月，从中可以寻出馆职除授的详细源流，对于考证南宋人物生平事迹，是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，具有不容忽视的珍贵史料。因此，黄朴的籍贯，应该说是“福州候官人或湖州归安人”为好，不能只说是湖州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