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 杨新宇

　　相传，春申君在现在的吴兴区菰城村东苕溪西岸筑城，看到城面溪泽，所望菰草弥漫，即把新城命名为菰城。湖州古称由此而来。菰即茭白，众所周知，而菰抽穗生米，为六谷之一，则鲜为人知。

　　去年，我参加《山海经》杂志社组织的一个“春申文化”探源活动，到菰城村采风，回来后即创作小说《春申菰城》。在写作过程中，了解到菰为六谷之一。《周礼·天官·膳夫》中言“凡王之馈，食用六穀。”穀为谷的繁体字。东汉郑玄释义：“六穀，稌（稻）、黍、稷、粱（小米）、麦、苽（菰）。苽，彫胡也。”菰赫然位列六谷。

　　我生于农村，种过茭白，采过茭白，吃过茭白，但实在不知道菰米是什么。

　　一日傍晚，我到西西那堤花园散步，只见湘鸡漾岸边菖蒲摇曳。菖蒲与菰草近似，于是想到了菰米。恰巧同小区的几位朋友也在散步，以前都是老农民，于是我请教他们茭白茎秆上长的菰米是啥样子？何季成熟？

　　他们哈哈一笑，说你这个人啊，好好的清福不享，写起什么小说来，现在变成书呆子了，茭白上哪里有什么米？你是不是写书写糊涂了。

　　我望望身旁的爱人，面露羞色，想自己竟然问出这般可笑的问题。

　　上月，参加《芈月传》作者蒋胜男女士的一个网络小说创作分享会，在德清莫干山镇的“作家村”，她是该村村长。她说湖州古称菰城，菰不仅指茭白，更有菰米。这使我大感兴趣。为此，她娓娓道来，说菰米上古就有，但到北宋时逐渐稀少，而到南宋时几乎失传。她说北宋时菰的嫩茎遭一种叫黑穗菌的真菌寄生，膨胀为茭白，然后时人食之，甜嫩可口，遂乐啖茭白而不吃菰米了。又说现在的茭白不能开花结籽，繁殖靠分株育苗。

　　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。

　　后查阅资料，见李白有诗云：“跪进雕胡饭，月光明素盘。令人惭漂母，三谢不能餐。”彫胡饭就是菰米饭，说明唐朝时菰米还是很珍贵的。到了北宋中叶，开封人刘季孙有诗：“谁将菰菜撷？正是鲈鱼肥。”这里的菰菜就是现在的茭白了，那时菰米退却，茭白登场。成书于南宋的《三字经》中，也改六谷为稻、粱、菽、麦、黍、稷，用菽（豆类的总称）取代了菰。

　　蒋老师还说现在又有菰米了，可以上网购买，是加拿大等国家产的，也叫野米。

　　为一探菰米究竟，我特地花了七十二元购买了一斤菰米，产区是加拿大苏必利尔湖的，因是野外自然生长所以也叫野米。菰米外壳黑色，内为黑褐色，圆柱形，两头稍尖，如牙签粗细，长约两厘米。我把它当作大米一样煮饭。煮熟后，菰米开花，芯玉白色，吃起来稍糯微甜，但是它较长，总比不得大米好嚼顺口。又煮菰米粥，壳裂露白，但不似大米会膨胀粘糊。菰米富含维生素B1、锌等，是一种营养食品，也是味中药。

　　从“凡王之馈”和“跪进雕胡饭”可知，唐之前菰米是上等主粮。冥想春申君肯定是吃过东苕溪的菰米的。所以，我觉得春申君命名菰城时应包含另一层意思，那就是祈愿全城百姓饱食安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