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金芳
茅山村是长兴煤山地区的一个普通小山村,现已无人居住,笔者去过三次。
2001年1月,县里组织过一次“学先烈,强信念,永葆共产党员先进性”活动。那天早上滴水成冰,野外积雪皑皑,阳光灿烂,县机关干部一行20多人,一起到槐坎、白岘山区,踏访这块抗战时期新四军将士浴血奋战的土地,接受革命传统教育,笔者作为县委报道组的记者随行参加,茅山村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2015年1月腊八节那天,笔者想为茅山村写些文字,趁着天气晴朗第二次踏访了一次茅山村。
第三次是2023年11月1日,笔者与老同学又一次上茅山村。
茅山,因古时四周长满茅草而得名。地处煤山镇西端,西与安徽省广德县交界,西北高耸的就是“一脚踏三省”的三洲山,北边襄王岭与江苏宜兴接壤,西南人头山,山连着山。
岁月漫漫,苍水茫茫。这一次笔者先开车上山,好到茅山村发位置图给老同学一行。从10省道右拐入村道,弯弯曲曲的路呈“S”形向上,弯急路陡,毛竹遍地,古树高大。
茅山村虽在岕底山腰间,但村下有一方平地,可以停车。山风来袭,飒飒如雨。铁干虬枝、苍劲挺拔的茄茄树、银杏树的树叶已泛黄,落满地,路边上观音草、蓬花,长得到处都是,圆叶呈青红的藤在断墙上爬,野菊花在夕晖里飘香。
我们沿着古朴宁静的石道,走进昔日有200多户近千人居住的茅山村深处。轻触石阶上那一道道富有年代感的斑驳痕迹,寻觅着岁月的源头,如同穿越了时光隧道,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。岁月侵蚀的墙体上,石头的罅隙里,瓦菲青苔顽强地生长在其间,耸立着的砖雕门头,挂着野藤,嵌有的吉祥字符“耕读传家”还能辨认,几垛残垣断壁在那儿戳着,茅草齐人高,石道、水池杂乱地长出各种植物,诉说着白云苍狗的变化。
深山中的茅山村山民都已下山建房。我在古村落中的石径上盘桓,遥想脚下这片血与火洗礼过的土地,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是多么“滚烫”。而今人去房塌,《牡丹亭》中的唱词“原来姹紫嫣红开遍,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”在脑海里回响,使人徒生惆怅。
徘徊在无人居住的村庄,虽门径荒芜,但大自然巧夺天工,废弃的墙垣上、屋檐下、大树旁,野植悄然占据了村域,秋色中仿佛童话中的森林,精灵居住之所。向村深处走去,一泓清泉流淌在二级石池里,一块木碑写明此泉1944年春粟裕将军命名的“革命泉”。池宽丈余,泉水充盈,承载着悠悠岁月,小鱼在水中游动似散落的古瓷碎片。我用手轻拍了拍泉水,掬一捧入口,吟诵着“革命泉”名字。山水流转,满眼烟岚,我感叹世事沧桑。
1943年到1945年,在白岘、槐坎、煤山一带绵延的山岕中,茅山岙因其静谧,而成为新四军十六旅后方医院的选址,后来新四军苏浙军区在茅山村东的施家祠堂建立了新四军后方医院、疗养所。新四军被服厂、修枪所、鞋子厂、苏南行政公署依岗峦分布在两侧的竹海丛林中。
一条石道沿坡斜上到山腰隐蔽处,有一座徽派清末建筑,前后两进三开间加辅房,外加一字墙。依山拾级而上,硬山顶木结构,坐北朝南横卧在山凹间。西边老树斜枝架着鹊巢,东坡毛竹成林。门前远望,山,一层比一层青,一叠比一叠深。这里就是当年的新四军后方医院、疗养所旧址,它曾是二万多新四军将士们安心养伤的静地。
后方医院流传着曹远清的故事。曹远清是一位外科医生,医术精湛,人称“曹一刀”。有一天,日军突来扫荡,他正在为重伤员开刀,危急之时,曹医生劝他人转移,自己却拒绝转移,不顾外面险情,顺利为那位伤员做完手术。
村子与毛竹一直缠绕在一起向上生长,一枝枝毛竹,连接着人与竹的牵挂。东坡的毛竹林有烈士墓,没有墓碑没有姓名没有坟坛,只有漫山的毛竹在山风里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八十多年过去,无人住的小村依旧默默地向我们展示那一段峥嵘岁月,举目远眺,三洲山、人头山仿佛是将士的勋章,满山遍野的毛竹,仿佛是猎猎飘扬的红旗,耳旁回响起了新四军健儿高亢的歌声:东进!东进!我们是铁的新四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