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朱荣伟
滴汗的夏日,知了扯着嗓子喊热,蟋蟀爬进洞里避暑;街道旁的老梧桐,巴掌大的发丝卷曲起来,门前的垂柳耷拉着脸,从没这样无精打采。
穿过一条布满骄阳和热风的隧道,我终于找到安吉大竹海深处,这一片有众多鸟儿栖息的林子。
一根根蓬发的毛竹,撑起接踵的遮阳伞,有风从里面穿过。农庄主人真诚的笑,是划过我全身的凉意。
找一个林子深处的敞篷竹屋,一条狗在前面安静地趴着,几只鸡用梅花掌翻动厚积的枯叶层,找寻阴凉下能够填充细小肠胃的虫。
大壶凉茶摆放在桌上,笋干、银杏果、野生核桃仁……几碟零食也在休闲。倒一杯茶,深喝一口,一直让它流到肠胃深处。静坐,让心沉下来。
抬头,注目,与浓绿的竹梢会神。幻想自己是一只翠鸟,欢跳在林间,鸣叫在枝头。跃动的竹叶是风的身影,偶尔的沙沙,是回眸的微笑声。
充溢负氧离子的竹林氤氲,笼罩全身,缠绕思绪。深吸一口,侵入体内,双肺被过滤,脾胃被洗礼。涌动全身的是一股清泉,一阵凉意掠过发际。
闭目,让脑海里的蒸汽散一会,记忆屏闪动的画面,越来越清晰。《卧虎藏龙》里玉娇龙和李慕白,在这片竹林间飞来飞去,掀起的风一阵阵;二十四孝里《孟忠哭竹》的事儿,依附着这里的竹子,感动了无数晚辈;白茶仙子钟情竹下的土地,飘洒下的羽毛长成白茶,沁人心脾。
顿然,我很想做一只竹叶虫,爬上那片绿色,感受别样的清凉。
余村的风
追随大洋的气息、东海的云朵,溯游长江、西飘一路,跨越西苕溪、穿透天目山,鸟儿般闯进山乡余村,与村头的百年银杏约会,和山坳的千年溪涧亲吻,同风华正茂的万亩竹海相拥。
汲吸林间的氤氲,浸润山土的湿气,深染夕阳的余辉,余村的风成了吉祥符号,汇聚幸福自豪,流淌在白墙之间,回旋在山间田头。一片片五彩稻田,开启农耕新说;一方方竹亭木房,回荡休闲故事;家家农民庭院,充溢山野芬芳。
余村的风有神奇力量、魔幻情愫。无论晨光,无论夕阳,山水沉静,绿得深情;不管候鸟,不管游鱼,情意真切,笑得舒心。晨风里,红领巾映衬灿烂的脸,穿行绿树之间;晚风下,白发闪亮塑成风景,舞在欢乐之中。
余村的风有激荡气流、灿烂光茫。绿色铺满大地,湛蓝圣洁天空,“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”金句闪耀,光亮洒满中华大地,思绪飘向五湖四海。
两三亿年前的虫
沿着陡峭的石步道,攀爬于岩壁,山风掠过全身,夹杂海的气息。凝望山石,层叠着两三亿年前的天崩地裂,秀出二叠纪和三叠纪的不同纹身。
在浙江长兴煤山,一个叫葆青村的山上,一颗断代的“金钉子”,深嵌入山的骨子,闪耀地质之光。
驻足,仰视,凝神,于一片山崖。谁会料想,这里竟是亿万年前的海洋,山的高峰为海的深处,淤泥挺起成为石灰岩,鹦鹉螺牙形刺菊石……今均孕化为石。
远古生物,从沉睡中复活,用第三只眼瞅我,而那条微小的三叶虫,蠕动着,仿佛告诉我,那年发生的事以及这里的沧海桑田是如何突兀成山的。
与三叶虫对话在断代的界碑,它说,它是远古最早的节肢动物,见证了地球最大的生物灭绝,演变的路上,被潮水淹没。
在这里,我仿佛听见地球初生的啼哭,发育期变声的沙哑,以及成年后的浑厚之音,而那树那草已是一遍遍蜕皮后的新毛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