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杨芸芸
下午四点四十几分,上海宜山路地铁转乘通道里,我正疾步走着,担心赶不上五点二十的火车。
一位头发花白、背有些佝偻的阿婆忽然映入眼帘。随后,一个轻弱又有些急切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:“小姑娘,能不能帮我看看怎么发信息?侬在赶路可能会耽误侬一点时间。”环顾四周,确认是和我在说。我停下了脚步。
阿婆拿着手机问我“回家吃饭”怎么发。我一看还是部智能手机,屏幕是微信对话框,应该是和她子女或者孙子女在聊。阿婆说她手机手写功能打不出字来,能不能教一下她。我看了下手机屏幕,估摸着她是没有切换成中文手写模式,于是帮她切换了下:“阿婆,你可以写了。”阿婆在写字板外写“回家吃饭”四个字,我示意她在写字区域写,她照做,终于成功写下“回家吃饭”,并按下了发送。
她抬起头对我表示感谢,紧锁的眉头化开成了笑脸。此刻我才看清她的脸:老年人特有的瘦,还有老年人不常有的来自内心的笑,这笑是十分舒展的笑,以及微笑时上牙床的等距分布的四颗牙。很久没触动的心活泛了一下,我由衷地对阿婆说:“你真的厉害哦!”阿婆笑得更开怀了,皱纹更深了一些。
然后我们分开,奔向各自的目的地。
我没有想到,接下去的几天这“笑”一直haunting me,就像阿加莎在《无人生还》序言中写的那样,这个故事萦绕她的心头挥之不去,她一定要把她写下来。
工作的原因,经常接触一些困难群众或者老年人,脸上多是麻木或者忧愁,与四牙阿婆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。恐怕现在年轻人和中年人都很少能这样得开怀大笑。四牙阿婆的笑容和学习欲望,触碰了我心中某个角落。如此高龄还在学习新事物,笑容中藏着从容、平和的感染力。她警醒、敲打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