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杨菊三
纺 车
一缕纱,一根线,吱吱扭扭的小夜曲由此唱响。
闲月之中母亲不闲,总会就着油灯通宵达旦地纺纱织布,为的是一家的穿着;闲月之中父亲不闲,总会咬着烟管聚精会神地操劳助力,为的是一家的生计。此时此刻,全家就会来个总动员,分工明确,各司其职,纺纱的将纱纺得纹丝不乱,织布的将布织得绵绵实实。
手动,心不动,思想上绷紧的是一根不可疏忽的弦;眼动,情不动,脑门中结记的是一着不可翻盘的棋。
就这样,一根根线,把夜晚抻长;一缕缕纱,将日月织美。
风 车
摇起来,把风绾成一束,把风搓成一股。这束风吹走了轻浮,吹跑了虚空,让结结实实的谷子不带一丝杂尘,让晃晃悠悠的种子不掉一点颜色。
风车,木制的乡村农耕驱动,结构简单,做工也不考究,却是五谷除浊扬清绕不过去的一种农具。它生活在农家,转悠在乡场,自带一道清风,把冷漠的时光吹暖,将昏黄的光阴吹亮。
风车,农耕文化的一个印记。通情理,不把磨难消蚀于日常的谈谈笑笑之中;走正道,不让苦涩耗损在平时的嘻嘻哈哈之间。
蓑 衣
农家老物件中,蓑衣最为普通,也最为常见,每家每户都有,而且不像衣服裤子一般专属一人,可以全家通用。
蓑衣一般用棕毛编就,而棕毛产自棕榈树。棕榈树一般由农家自己栽种。一棵成年的棕树每年只能剥两次,一次仅能剥去三五张,这三五张棕片晒干了不足半斤。一件蓑衣十几斤,如果只从一棵棕树中取皮,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制作一件蓑衣呢。
当然,这也难不到村民,他们会在邻居与邻居之间互相调剂,或者利用房前屋后多栽几棵,以供不时之需。
蓑衣的结构非常简单,只需左右两片、后面一片的“材料”缝制即可,就如我们惯常见到的燕尾服。它的制作,须得请专门的棕匠师傅来完成。
蓑衣保暖,冬天穿上,遮风挡雨,可以抵过半件棉袄;蓑衣也透气,夏日穿上,劳动方便,且不会憋闷得发慌。
在时代的变迁中,蓑衣毕竟以笨重累赘和棕毛难取被刷了下来,成了乡村文化的一种展示,一个回忆。
笠 帽
蓑衣与笠帽是绝配。
但笠帽的机动性会更大一些,它既挡雨,又遮阳;雨天可以用,晴天也可以戴。
在农耕时代,田间地角都晃动着笠帽的影子。笠帽在哪,劳动的号子就在哪;笠帽在哪,干活的激情就在哪;笠帽在哪,丰收的笑声就在哪。
笠帽工艺简单,构造并不复杂。上下两圈竹篾一叠,中间铺一层箬叶串起来即成,只是当中隆起的那个尖尖角做工复杂一点。
它除了遮阳挡雨以外,还有御风、避尘之功能,且轻捷,不累赘,一帽戴上,四肢均可发力。
父老乡亲每天都对其不离不弃,一直戴着它走进村中的农耕文化陈列室……
草 鞋
翻山越岭最好的穿着是草鞋。在苦涩的年代,草鞋一直伴着我们,向林壑跋涉,向层峦进军,踏遍青山,跨越艰险。
一双草鞋八个瓣,每一个都瓣住你的脚板;一双草鞋四对兜,每一对都兜住你的自信。它可用稻秆编,可以用笋壳扎,还可以用芒草制作,只要合脚就行,穿着它都能在山道上行,在峡谷间走,在绝壁上攀。
草鞋虽则俗气,但不做作,不虚伪;草鞋虽则粗朴,但不溜滑,不打旋。它与山民们一般地朴实,一般地憨厚,一般地通达。
穿上它爬山,脚步肯定会轻松一些;穿上它绕壁,双腿肯定会强健一点;穿上它跨涧,全身肯定会灵巧很多。
一双草鞋,赋予我们很多很多;一双草鞋,留给我们的回忆也很多很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