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杨菊三
麦子进仓后,田野就空旷起来。
稻禾是插种下去了,但小时候的它们不起眼,不招摇,一股弱不禁风的样子。
但它们求强求优的初心没改呀,经过不断的吸纳、储存,不断的历练、拼搏,无需多少时日,就强健了筋骨,壮大了阵营。
它们转过了山头,绕过了江流,卷起了一个又一个大潮,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绿浪,抬高了田野的底座,丰饶了田野的骨质。
绿意盎然中,稻禾分蘖、发稞,稻杆开花、扬穗,一年的期盼终于落到了实处。
田野总归是有成就也是充满希望的!
稻禾不会做诗,却能像诗一样地抒情
稻禾不会做诗,却能像诗一样地抒情;稻禾不会跟风,却能像风一样地唿哨。
虽说是清一色的绿,但绿得自信,绿得坦然,绿得健壮;虽说不善言辞,但能打打太极,跳跳排舞,练练拳脚。
在成长的过程中,稻禾们都会自我调节,自我修整,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。它们会珍视每一寸土地,让无垠的铺排不打折扣;它们会用好每一滴水流,让奔涌的绿浪不失灵秀;它们会注重每一道肥力,让挺拔的胸膛不再干瘪。
它们就在时序的递进中挥毫泼墨,它们就在季节的变换中书写崭新的篇章!
稻花深知自己的使命与担当
稻晾花的时候,风已经躲起来了。
白洁洁的花,疏疏的,细细的,隐在有点张扬的叶脉下,衬在带些稚气的谷穗上。
这花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,似乎带点儿羞涩,没有玫瑰的铿锵,也无芙蓉的娇情。这花总是那么得乖巧,没有木槿的高挑,也无紫薇的激越。
稻花深知自己的使命与担当,无以张扬,无以显摆,将调门定得很低。
故而开放的时候,只是闲闲地开,晾花的时候,只是轻轻地晾,也不去惊动蝴蝶,也不去骚扰蜜蜂。
它的初衷就是为了结果呀,就是为了一个个穗的意气奋发呀。
它想到了,也做到了。
稻从扬花的那一刻起,就有了穗的酝酿
稻扬穗的时候,布谷鸟归巢了。
种子下地以后,一生都在路上。经过不断的历练,羽毛丰盈了,腿脚矫健了,腰杆挺拔了。在枫叶泛红时,终于大功告成。
其实,稻从扬花的那一刻起,就有了穗的酝酿,当然期间还有一个灌浆的过程,还有一个成熟的等待。此时的太阳会自告奋勇地来助助力,此时的月亮会满怀深情地来鼓鼓劲,让金黄的谷子不至于输在终点冲刺的那一刹。
聪明的稻谷不会在大功告成之时晕头转向,而是将穗埋得深深的;乖巧的稻谷不会在胜利面前不辨西东,而是将穗压得低低的。
又是一个丰收季,稻浪滚滚,笑语阵阵……
“开镰啰!”一声粗犷的喊叫,打破了田野的沉寂
起了个大早,今天要开镰了。
收割水稻,在过去是天大的农事:开镰歌要唱一曲,丰收鼓要敲一阵,还得弯腰弓背一二十天,才有可能大功告成。
现如今,最为苦涩的那一页已然翻了篇,一切的田间作业,几乎都由机械化替代,你也用不着焦急,你也解除了烦恼,满可以睡到自然醒,鸡叫三遍再下田也不会误了季节。
当然,机上的油料要备足,扁担箩筐也得准备一副,另外,你那位驾驶收割机的孙女,也不得亏待她哦,要不,她嘴翘鼻头高的与你怄气,你这个做爷爷的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。
红日东升时,“开镰啰!”一声粗犷的喊叫,打破了田野的沉寂!
田野里,旧貌换了新颜
弯腰割稻、弓背插秧的那种日子已如远去的黄鹤。
一切都由机械化说了算。你看看它的效力有多高啊!机声响处,满畈的金黄就齐齐挨挨地倒下了一大片;而不要半个时辰,绿禾就潇潇洒洒地站起了半个天地。
年轻的叔叔婶婶都说好,豁了牙的爷爷奶奶都说快,而手握方向盘的邻家小妹却如一只高傲的蓝孔雀:我这一下手,一天也得收、种几百亩呢!
叔叔婶婶们见了,乐得合不拢嘴:这下可不用头朝黄土背朝天地在毒日下烤了;爷爷奶奶在一旁捶着背:可不是,我们的腰腿至今还酸痛着呢!他们都说,要不是这些铁家伙来解围,说不定今天我们还在田头受罪呢。
田野里,旧貌不觉间换了新颜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