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杨菊三
一
夏的荷,不曾想在秋天邂逅。
花色早已遁去,大多叶片也没了往日的青翠,有的甚至散了架,东倒西歪地在池塘里作着最后的呼喊。
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敌不过岁月,昨日还生机勃勃的荷,到了今天,却是萎靡不振,蔫了,枯了,倏忽间走到了生命的尽头。
不得叹息,叹息又有什么用呢?
不得挽留,挽留只能白花气力。
好在花们已经开过,已经风雅过、绚丽过,诗人们也高吟过,画家们也泼墨过,应该可以寿终正寝了。
叶则还留守在池塘,做着乱梦,未知会不会还有明天?
二
其实,荷也有自己的个性,自己的风骨。
花朵香消玉殒时,叶依然健旺;叶披头散发时,杆依然挺立。冰霜有点冷,朔风有些寒,但依然磨灭不了她的意志,她在默默地忍受,她在奋力地抗击。
在塘凹之中,闻不到桂花的香韵,听到的却是乌鸦的聒叫。
在低落之际,看不到旭日的高升,见到的却是残阳的西沉。
她的衣衫被吹乱了,她的清梦被吹散了,但她的双脚却立得正;不会东倒西歪地去依附于一棵树,不会想入非非地去求一个仙,她就是她,面对着磨难,捡拾起信心。
有胆略抗衡秋虐,有毅力翻过冬山!
三
秋冬时节,是她所处最无奈的低谷。
没有哭泣,没有叹息,更没有情绪失控。
是的,霜打破了她的美梦,雪压住了她的歌唱,还有呼呼嚎叫的北风,吹得她东倒西歪立不住脚跟。
她的发际乱了,她的衣衫破了,她憔悴了,她枯萎了。这无情炼狱确实给了她当头一棒,使得她差点辨不清方向。
难能可贵的是,她的风骨犹在,她的信念没有破灭,她重新从冰凉的水中站了起来,而且站起了一种思想的高度!
根还在,灵魂永在,希望永在!
四
莫说秋霜过后就蔫了,莫说冬雪过后就残了。
是的,此时的她没了花的红叶的绿;是的,此时的她没了天的广地的阔。但她的风骨犹在,她的信念犹存。
花早已消逝,叶早已糜烂,只有那黝黑的杆,依然支撑起半壁江山,在与风较着劲,与雨斗着勇。
她以自己的生命意向,搏击着风霜;她以自己的坚韧不拔,苦斗着严寒;她又以自己的铮铮铁骨,书写着绚丽的篇章。
在丰盛的季节之中,不思图报。
在严酷的现实面前,不言退却。
秋荷毕竟是秋天的别开生面!
五
花朵早已走进了季节深处,叶也皱起了眉头。
荷的杆依旧立于池塘,不知是在守望着那一波一波的碧水,还是在等待时机东山再起?
梦的破碎由时间来操纵,不知荷有无这种闲适,还能不能挨过这个寒冬?
叶的衣衫虽然有些褴褛,终究还可以御御寒;荷的茎杆虽然有些纤细,毕竟还能够撑起半壁云天。
她们有抱负呀,她们有信念呀,她们有底气呀。在历练中,少了疑虑;在抗衡中,多了思考,故而一步一步走的是那么的踏实,那么的铿锵有力。
荷的亮丽献给了春夏,而荷的风骨却留在了秋冬……
六
很多人看中她的红花绿叶,很多人为之倾倒、膜拜。可是,在时间的剥蚀中,她枯萎了,她颓废了,眼见得就会消亡。
谁也未曾想到,她还是挺有骨气的。在凌厉的秋寒中,她用枯枝和败叶,筑起了一道道挡风的墙,又用败叶和枯枝,重新塑就了不屈的生命,任凭霜的扑击,任凭雪的摔打,以无畏的风骨抗衡着极端天气的肆虐。
尽管稀有人会为一朵残花而烧一炷高香,会为一张枯叶而黯然伤神,而她始终我行我素,不忘初心,坚定地行进在清水塘中的蜀道之上。
或者是刻一幅坚毅自信的版画,或者是留一个不畏强暴的剪影,全力展示内心的强盛,外在的风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