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钱夙伟
相比于“不识字”,如今更多的人恐怕是“不识树”。当然,所谓“不识树”,也不会一棵树都不识。比如形容春天的景象,“桃红柳绿”谁都会脱口而出,词中的树木,又到处都有,这还会不“识”吗。但这显然不能就算是“识树”了。树木是木本植物的总称,谱系非常繁复,种类不可胜数,中国就多达约8000种树木。于普通人,叫得出树木名称的,又能有多少种?
当然,把所有树木的名字熟记于心,于植物学家也不一定能做到。毕竟,相比于“识字”,学习汉语的“国民”工具书、老少咸宜雅俗共享的《新华字典》,目前共收录单字也不过13000多个,而识一个字,总比识一种树要容易得多。一个字笔划再多,也不会有变化。而一棵树,即使形态,一生的从小到老,一年的春夏秋冬,会有N种模样。就如桃花盛开果子满枝的时候,谁人不识桃树,但一当花谢去果摘掉,恐怕也不是那么好认的了。
或以为,不是专业人士,何必要识那么多树?其实不然。于普通人,尽量识得更多的“树”,绝对是益处多多。生活中因此有了更多情趣恐怕就是其一,比如,逛公园的时候,举头是如盖的绿荫,满眼是醉人的苍翠,空气因此而澄澈,置身其中,除了赏心悦目,尤其于“文人墨客”,就有点感怀要发,这时,若连树木的名字也叫不出,就有点尴尬,于文思,就如常说的被卡了脖子,不说意兴阑珊,也十分的无趣。
也因此,古人对“识树”是很看重的。比如 “月落乌啼霜满天,江枫渔火对愁眠。”“明月松间照,清泉石上流。”“一树寒梅白玉条,迥临村路傍溪桥。”“青青高槐叶,采掇付中厨。”诗文中不仅描绘了树木的自然之美,也寄托了诗人的情感与哲思,展现了古人对草木的细腻观察和诗意情怀。而这当中,一个个具体的树名,正是情景交融的依托,否则,落入诗文最忌讳的空泛,又何以让人共情,乃至流传千古。由此可见,“识树”真的和识字一样,也是越多越好。
有一次旅游,导游是个识树颇多的中年人,每到一个景点,若是自然景观,凡沿途有本地特色的树木,从树的习性,到树的不同寻常之处,他都会逐一讲解,在他看来,这些树木,无疑是当地风光秀色的灵魂和精华。而于人文景观,古树名木后面的故事,或民间传说,或史书记载,或惊心动魄或趣味盎然或耐人寻味,他如数家珍,让游客在涨知识的同时,丰富了旅游的体验。显然,他把树木打造成当地一张独特的“金名片”,也为游客营造了一个别样的“诗与远方”,这于当地文旅事业的发展,当然也有助力的作用。而于导游自己,也赢得了游客的好感。
现在,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深入人心,栽树植绿、抚育林木蔚成风气,如此潜移默化,也必然意味着“识树”的人将越来越多,而于数字时代,也为“识树”创造了更便利快捷的识别方法和学习途径。比如对于不识的树,拿出手机一扫,再请教AI,就如同上了一节“现场教学”的识树课。当人们因“识树”而掌握更多的树木知识,对林木的种植和养护也就更加专业更加投入。从这个角度,“识树”不仅关乎个人的学识、涵养和情怀,更意味着社会责任感的升华,这就足以佐证,“识树”本来就应该是人生中一门始终不能懈怠的功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