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徐秀米
此次监考应该是我退休前的倒数第二次了,如果最后一次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的话。监考是个苦差。首先耗神。从进入开考日起,神就被吊着。哪怕在凌晨很不恰当的时间醒来,不敢入睡,生怕睡过头,或迟到或别的意外闪失,影响考生命运,还怕落个晚节不保,即便人退休了,但被视作“反面典型”的差名声终身在岗。其次,耗时巨多,开考前后,有大幅度提前和延后的用时。比如8点开考,监考教师7点就必须到达考务室,参加考前考务培训,场场如此。再比如,9点半考生终止考试,监考员收答卷、试卷、草稿纸费时,送回考务室等检查人员再次清点费时,如遇特殊情况,信息填写更费时。再次,耗力。考务室在综合楼,考场在与之相距几百米的其他各教学楼,并且进入考场没有直行的通道,得楼上楼下地绕行。更要命的是开考后监考教师需一前一后,一人于教室后落座,另一人需站在前台。硬站。
近几年,考生的诚信考试意识越来越强,一开考就埋头奋笔疾书,根本没有作弊现象。倒是监考员显得非常多余,睁着各自的大眼睛,目光无处可落。一旦前后两监考员目光相遇,也很尴尬。那个场合不适合彼此热情打招呼,但如果没有一点点面部肌肉活动表示,似乎也不太好。拿捏住彼此印象这个度,也是监考中比较含蓄的一个环节。
但我始终是个喜欢苦中找乐的人。起初同事称我“监考达人”,后来改称“狠人”,渐渐变成“卷人”,最近一次,我被封王了。人称“监考卷王”。
我被赋予的每个昵称都富有该行业特有的记忆和意义。我所在的县设有3个考点,我校不在其列,老师们得去其他考点监考。四、五年前的每次高考,监考员甲是考点本校老师,我们都是监考员乙,乙是监考的劳力者,数卷发卷收卷封卷都是乙的活。我天生手脚麻利,动作快,基本上一套活下来,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除了某年某次曾被一个男教师嫌弃过慢,基本没有辜负达人的称号。后来,我年岁渐增,老之已至,但也逢考必监,并且本着不给监友拖后腿的崇高原则,尽心尽力尽责尽谊每一分钟。同事说我真狠。最近几年,监考考务要求有变,甲乙监考员身份互换,外校教师成了甲。甲的主要任务是守护试卷,监视考场。我在轮到做甲的意外惊喜中,竟在苦差中发掘了无数的乐趣。我找到了自我发挥的部分。
我抢夺第一个到考务室的机会,并且把那个空荡荡的无人的瞬间用照片记录下来,这个名次让我迷醉,我预计会推动这个奖项的设立。我交卷抢第一,我从结束后的考场冲出来,冲过不断上下的台阶,冲进考务室的时候,若不是我手上捧着考生的命运,我必将把展开双臂,仰天高呼,“I win”。
我骄傲地交完考卷,走出考务室的那一刻,觉得所有忙碌的考务相关人员,她们背后都长着一双眼睛,注视、羡慕、并保持了不可思议的景仰之情看着我率先离开。
我零差错,跑得快,场次多,并且场场与第2名拉开很大的差距,我以此为乐。
生活确实有许多无聊无奈的事情,想想或许都有法子找点乐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