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赵长根
小菜地在屋侧边,东门口,与厨房灶头间隔着一堵墙一扇门。这里原来也不是菜地,是池塘岸滩。岸滩荒得很,有野竹,有芦苇,有荆刺,有杂草,原本是鸡们乘凉嬉闹的地方。我早就想着把它开垦一下,种几枝南瓜秧,怕别人说我“搞尾巴”,一直来没动手。
后来,上面鼓励利用“七边”,我就动手开垦了。起早落夜弄了几回,却不想成了一小块地,成斜矩型,长有一铁耙柄多一点,宽有六铁耙柄左右,算来,估计有三四厘地的样子。我在四周打了几个竹桩,用小竹片编了篱笆,四圈围了起来。嘿,很好一块小菜地嘛,戽水,就在池塘里;浇肥,后门头茅坑里有的是,哈哈,真好!
我家原来的菜地是村西清水河边的自留地,走去有半里多路,挑担肥过去总要半回生活,很不方便,还种不好;种好了常遭人“顺手牵羊”,自己简直吃不上,因此总受老伴埋怨。
如今门口头有小菜地,我就要辛勤耕种了。弄好后正时令近处暑边,我就先来个“处暑萝卜白露菜”,把地块分成几小块,一块萝卜一块菜地播种下去。太阳猛得很,施了肥后,上面用稻草盖好,然后浇水,浇得泥土都湿透。第二天早晨揭开稻草看,白白嫩嫩的菜籽都发了芽;几天之后,嫩嫩绿绿一片。
老伴说,菜秧太密,不匀长不大,于是边匀边吃。每天绿油油的一小篮,水里洗洗,锅里一炒,又新鲜又嫩绿的蔬菜吃上真是可口。这样随匀随吃,等菜长大了,也吃得差不多了。因为老伴变着花样炒,今天蘑茹炒青菜,明天咸菜炒边笋,再加调料这样那样,倒是越吃越爱吃。
到了寒露、霜降边,菠菜、香菜、大蒜、小葱、韭菜等等,都播种下去了,还腾出一点地方种上了长梗白、青蒲头、黄芽菜。小小菜地分了许多小块,一小块播一样种子,一个多星期之后,都探头探脑从泥土里钻出脑袋来,过一段时间后,大蒜、小葱都现出模样来,一颗颗,一行行,都绿油油的连成了片。
这些都是农家冬季的家常菜,天天少不了。我们还把长梗白菜都割了,晒得湿而不干时,用水缸腌了“踏缸菜”,出卤后,用石头压上,吃一枝摸一枝,要吃到来年夏天呢。至于黄芽菜,“粉皮汤”是上好的蔬菜,黄芽菜炒年糕,那是又软又香的“点心”,正月里待客人少不了,春耕当“点心“吃得不放手。
开了春,种上了马铃薯;过惊蛰到春分,黄瓜、南瓜、丝瓜、茄子、玉米、西红柿什么的都下了种。这时候,小竹、竹片、麻绳,样样用得着,搭蕃茄、黄瓜、丝瓜架,南瓜棚什么的,小小菜地里是从地下到空中,没有一点空隙了。尤其是南瓜、丝瓜,只顾自由自在地向前伸,连篱笆外都要爬出去。
过了立夏,马铃薯收了,夏季的蔬菜都下了种,豆子什么的,瓜蔬类的作物。夏季天气渐热,蔬菜生长速度快,几天之后,出芽、长叶、拔杆,那作物是一天一换眼,天天有变化,不几天就能看到枝叶茂盛的一片。老伴常常到菜地看看,这也开花了,那也结果了,还有的果也成熟了。于是把瓜果采摘来,作了饭桌上的美餐。
春夏秋冬,走马灯似的轮番耕作,小小的菜地上,红红绿绿,丰富茂盛,从不间断。从此饭桌上菜肴丰富,源源不断,绿油油的炒青菜,红彤彤的蕃茄蛋花汤;紫红色的油焖茄子,金黄色的油爆马铃薯;凉拌黄瓜,红烧南瓜;冬菜青黄豆,玉米排骨汤……一年四季,既时新又新鲜,取之不尽,享之不完。
北宋时“三苏”之一的苏辙写有《种菜》:“久种春蔬旱不生,园中汲水乱瓶罂。菘葵经火未出土,僮仆何朝饱食羹。强有人功趋节令,怅无甘雨困耘耕。家居闲暇厌日长,欲看年华上菜茎。”苏辙种菜却逢大旱,井里这点水怎能解渴?自然要连累肚子了。我那时风调雨顺,池塘里有戽不干的水,何愁种不好菜?
惜因故,小菜园已告别我很久了。如今科学种菜,设施先进,环境整洁,比我曾经种出来的菜,可要更胜一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