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杨苏奋
那年的“双抢”特别热,中午下田,脚踏水里会烫起泡。午后休息,很难在屋子里住。有不少人搬着凳子、椅子,去竹林里或大树下消暑。那些青壮年宁愿去河里踏“水菜”(即河蚌)。我虽然年纪小,也跟着去。踏水菜,跳河里用脚一脚一脚地,踏着河底的污泥行走。踩到硬硬的东西,就潜入河底把摸起。摸起来的不一定是水菜,也许是砖头,或许是瓦片和其它东西。河底的水,很凉快。踏水菜,虽然辛苦,但有了凉意;又摸起一只水菜,高高举起炫耀,会很快乐。有时忘记出工,队长专门会跑到河边来喊我们。
我们这地方,大都是冬瓜黄豆烧水菜,是一道清凉退火的佳肴。水菜虽然味道鲜美,但不能吃多,凉了胃,会拉肚子。俗话说:“少吃多滋味,多吃坏肚皮。”
“双抢”结束,生产队里开始把集体的草棚改建成瓦房。那段时间,我们天天用船去石矿载石块;去沙场载河沙。事多,开会也多。有一个晚上开社员大会队长说:“你们这些年轻人不都会踏水菜吗?明天大家一起去踏水菜。”社员们听了都“咯咯咯”地笑。不知谁说:“队长想吃水菜了。”又有人说:“队长的嘴才没有这么馋,明天叫大家去像踏水菜一样去挖沙。”队长说:“是的,省几个钱,像踏水菜一样去挖沙。我想,你们会踏水菜,就一定会挖沙。”社员们个个都伸出了大拇指。
次日上午,大家扛着铁铲,自带午餐,上了一条水泥船。摇船的把我们载到了德清城关(乾元)的东苕溪转水湾。那里有趟螺蛳的,机船挖沙的。我们没有这条件,大家便跳下河,在靠河滩的水里像踏水菜一样,一脚一脚地踩着河底。踩到沙,就把河底的沙用铁铲铲上来放船里。直到太阳快下山时,我们才满载而归回。
队长迎风站在船头上,手持铁铲,露着鼓鼓的肌肉,很像个大力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