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 康  霞

　　周日一早，山里同学打来电话说，“今年山上冬笋可以随便挖，趁着天好，要不过来？”我嘴上爽快地说好，心里却犯起了嘀咕：竹山茫茫，要在其中“扫地雷”排摸，“地毯式”搜寻，说实话，我肯定没有这个体力与精力，跟着去，也无非是打打酱油了。

　　上山的路有些难走，不时被藤蔓绊住腿脚，好不容易脱身，又陷入了一片茂密的野竹林，高人一头的竹枝不是勾了衣帽挡了去路，就是划伤了皮肤。一只松鼠“嗖”地从草丛中蹿出来，见到我们也不躲避，歪斜着脖子，一副卖萌讨巧的样子。

　　越过重重阻碍，毛竹林就在我们眼前，高高密密，参差叠嶂，风过竹梢，万竿翻腾，气势恢宏。

　　冬笋，长于地下，深藏土层，因看不见摸不着，在竹海中与我们玩着躲猫猫，要找到它们，无异于大海捞针。即便是山里人，若不是经常抡锄挖笋的老手，半天下来也会空手而返。所以说，挖冬笋是一个需要经验的技术活，考验的不仅是眼力，还有体力与耐力，没两三把刷子还真挖不来。以前，我们村有个老张头，都七老八十了，每年冬天雷打不动地去山里挖冬笋贴补家用。要说这老头也是厉害，体力、眼力赛过年轻人，人家在竹林已寻过几遍了，他照样还能挖出宝来，一天下来总能满载而归。

　　同行的王老师在山里待过几年，算得个理论派，她说找冬笋得看毛竹的分布，找到个头粗大、枝叶浓密的毛竹后，再在它的周围找竹鞭，沿着鞭上或鞭下一路开挖，有点“顺藤摸瓜”的意思，一挖一个准。一开始，大家都一丝不苟地遵循着她的理论，几番折腾下来，弄得腰酸背疼，汗水涔涔，结果却没有一个人能挖到一只。后来，我们干脆撒开腿，放任自我，东一枪西一枪，戳到哪里算哪里，全凭感觉走。生活有时就是这样，放下执念换个思维反而有更多的可能。没多久，就听到了同伴英子的叫喊声，原来在别人挖过的坑里，她捡到了漏，真是“踏破铁鞋无觅处，得来全不费工夫”。冬笋露着小尖角，在她的火眼金睛下终究在劫难逃。一行人循声围拢过来，在坑前一阵欢呼雀跃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，争抢着要亲自去挖挖看，过过手瘾。你一铲，我一铲，小心地剥开层层泥土，生怕弄伤了它。冬笋的轮廓已然显现，个头不大不小，是个标致胚子。最后他们把最神圣的一步交给了我，把笋从竹鞭上彻底分离，来个了断。当我把这矮胖的冬笋举过头顶时，就像举着一枚金牌，手机的闪光灯一一对向了我，我不知道那一刻的心情是否胜过得到了某种至高荣誉，久久难以平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