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顾琴玲
梅花带来春的讯息,冷藏了一个季节的冬湖也开始荡起了涟漪,踏雪赏梅好像成了一件初春极高雅的事!人,徜徉在热烈张扬的梅花香海中,但依然会感受到早春的一丝丝落寞和寂寥。
随着草地泛青,三月桃花灼灼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。突见一道黑色的剪影在粉白的墙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,于是,春天的画面便灵动活跃起来了。“叽叽喳喳”的燕子叫声,让园子有了更多的活力,开启了春天最好的模式:鸟语花香!
燕子在园子里飞了一圈又一圈,还不时地在我家梁下驻足观望,我好奇地问外婆:“燕子在我家梁下干什么呀?”外婆眯着眼说:“看样子燕子很喜欢我们家呢,好像要在我们家筑巢了呢!”
燕子忙碌地在房前屋后穿梭,他们嘴里不是叼着草秸、羽毛,就是衔着泥巴,在我们家梁下东啄啄,西啄啄。没过几天一个崭新的燕巢就出现在我家梁下,整个燕巢被新鲜的泥巴覆盖,燕巢内已经铺上了干净的草秸、羽毛。燕子的“叽叽喳喳”声给我与外婆平淡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热闹。
据说燕子来家筑巢是喜事,引得邻居也频频来我们家聊家常,孩子们也会借着看燕子的由头时不时地来我家门口探望,我们家的人气一下子旺了起来。
春日的午后特别容易犯困,外婆陪着我小憩,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个男孩低沉的声音:“现在燕巢里有蛋了么?”“别说话,爬上去看了告诉你!”外婆一骨碌爬起来,“噔噔噔”往楼下冲去。我抱着毯子紧跟其后。只见几个男孩踮着脚尖伸长脖子散乱地围着燕巢,站在小桌子上的男孩的手刚伸入燕巢,就听到我外婆大喝一声:“谁在这里捣蛋,看我怎么收拾你?”掏燕蛋的男孩吓得快速跳下桌子,我还没看清人影,这群男孩已作鸟兽散。
对于这些掏燕蛋的淘气鬼,外婆向来深恶痛极,于是接下来几天的午休时刻,外婆就拿着针线坐在廊檐屋下的小桌板边上守着,男孩远远地看到外婆的身影,只能鬼鬼祟祟地溜走了。
暖暖的风声中传来了一声声“啾啾啾”的轻声呢喃,小燕子出壳了,燕爸燕妈则更忙碌了,每天叼着小虫不停地往巢里飞。小燕子睁眼了、长羽毛了。随着日脚的增长,小燕子排着队站在巢口等着爸妈投喂,进而也会扇动一下自己的翅膀。
小燕子羽翼渐丰,燕爸燕妈开始教它们飞行了。男孩们也围拢过来。燕爸在前面飞了一小圈,小燕子张开翅膀扑腾着绕着园子在梁下低低地试飞了一圈,又“哗啦啦”往下掉,眼看着就要掉到地上了。眼快的男孩快速地跑过去要捉小燕子,外婆猛地抓起边上的晾衣杆,冲着男孩吼道:“你捉捉看?”男孩被外婆的气势吓懵了,嘟嚷道:“我们掏麻雀蛋、抓小麻雀也没看到你这么凶过!你干嘛这么护着燕子?”“燕子跟麻雀一样么,燕子是益鸟,专捉害虫!知道了么,以后让我看到你碰燕子,我把你腿打断!”外婆扬了扬竹杆,男孩吓得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。经过外婆的多次干涉,男孩们再也不敢对燕子有丝毫伤害。
夏日的白天悠长,午饭后,我半闭着眼睛躺在晾榻上,外婆的蒲扇轻轻晃动,梁下的燕子“啾啾啾”轻鸣,真的是舒心惬意!午睡醒来的小冰棍、冰西瓜,更是解暑。
一阵西风入夜凉,新米饭的余香还在梁间缠绕。正是副业生产时机,大家聚在我们家的廊檐屋下,壮实的男子将浸泡在木桶里的稻草取出来,并用力甩干,坐在板凳上的妇人接过稻草,双手合在一起用力搓动,稻草散开成一朵朵美丽的金花,又随着妇人的手掌闭合成一股股草绳,从妇人的手掌下不断延展。而燕子的“叽叽喳喳”声格外热烈,不知谁低语了一声:“北风起,燕子这么热闹,怕是在商量南飞的日子了吧?”我内心一惊!转头看向外婆“燕子为什么要南飞呀?”“天冷了,燕子要断粮了。”“外婆、外婆,我可以少吃一口米饭,送给燕子吃!”大家轰的一声大笑起来:“燕子只吃害虫!”外婆宠溺地看着我说:“乖囡囡,燕子不吃米饭。”我蛮横地耍起了无赖:“我不管,我不管,你去跟它们说,我要把我省下的米饭给它们吃!燕子就住我家。”我昂然抬起骄傲的头,好像燕子已经接受了我的邀请。
我时不时地观察着燕群,担心燕子的不告而别,离别的愁绪就会涌上心头。小小的年纪也有了重重的心事!
在一个清冷的早晨,园子里显得异样的安静!我侧耳静听:竟然没有燕子的“叽叽喳喳”声。我抬头望着燕巢,巢内空空如也。我的眼泪忍不住刷刷地往下流。朝夕相处的燕子就这么不通人性、不留一丝痕迹地匆匆离去?外婆紧紧搂抱着我,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:“我们不哭、不哭,明年燕子还会回来的!”
我遥望远方,天空中不时有燕阵飞过,我真希望燕子能辨认出我来,但我却只能轻轻挥挥小手聊作与我家的燕子告别。
外婆家的日子总离不了燕来燕往,我也在期盼与失落中慢慢长大。我相信:每一次的等待只是下一次相聚的辅垫,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美好的相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