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缺氧的称呼

  ○ 张振荣

  年纪都一大把了,可直至现在我还搞不清人与人之间交往必备的那些“称呼(谓)”。

  在这一点上,我倒从心眼里佩服妻子,她虽然没有进过校门,但对人来我往不可或缺的那套称呼,远比我老到。其他不说,就是我们这一代的亲姐妹之间,繁衍生息,现在都已经有第四代了。叫姑妈为好伯伯,叫大姨子为好阿姨,这从情感上加了分。2006年孙子呱呱坠地,儿媳是个独生女,该怎样“安排”小不点对双方老人的称呼?妻子想出了巧妙的办法,称我和妻子为“阿嗲”“阿娘”,叫外婆外公“嗲嗲”“娘娘”,可谓皆大欢喜。这都是她的“创意”,反正她的“创意”多了去了,也无需赘述。其实在同龄人里面,和我一般比较懵懂的还不止是我,比如堂兄的儿女称呼我为伯伯,前面还要加一个阿振,虽然以示区分,但多少有点生分;而堂姐的儿子儿媳管我叫振荣伯伯,起初我有点“木知木觉”,因为同在一个企业,后来有同事问我你们是什么关系,我答曰是堂姐的儿子,他说这不对啊,姐妹的儿女应该是外甥,他应该称呼你为娘舅,如果前面加上个名倒也在理。可见,比我长个几岁十几岁的堂兄堂姐也只能屈居“称谓盲”之列。在方言里面,称呼实是变化无穷,一地一个样,根本没有“官方”标准。有一次我在《今日桐乡·凤凰家》读到桐乡人文学者郁震宏的一篇小品文《农民称呼趣谈》,说苏州盛泽那边称呼母亲的姐妹为“好姆妈”,和桐乡当地称“姨妈”颇为不同。由此想到,在我们南浔一带,叫“姨妈”的有,叫“好姆妈”同样有。我的两位小姨子的女儿(就是外甥),都叫我妻子“好姆妈”。实事求是地说,这些绕口令般的称呼有时真把人弄得一头雾水,也显示在吴方言的区块内,各种称呼交叉混杂,往往几里就变个样。我的弟媳见了叫声哥哥(嘎嘎),而嫁到两三里外江苏大船港一带的弟媳的妹妹就不叫我“哥哥”而叫我“阿哥(姑)”,可见地域的变动瞬间便使称呼发生了变异。

  称呼也牵涉到亲戚之间常有的经济上的礼仪往来。说出来不怕众人笑话,好长时间我连外甥和外孙也分不清楚,可算是称呼方面的低级错误或曰常识性错误。这里面的学问虽不深奥,但弯来绕去的颇为复杂,比如亲戚小晟晟成人宴的贺仪抬头落款我便觉得难于下笔,因为对应的我如何定位很有点把握不住,好在那红包在孩子手里只打了个滚,很快就掉到了他(她)爸妈的“魔掌”之中,写对写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;至于他的爸妈是否火眼金睛,那也不好说。大外孙女新近有了自己的白马王子,我又在操心了,那小鲜肉和大外孙女一起上门的时候,我这个大舅公总应该有所表示吧,拿出个红包来上面该怎么写才贴切呢?有些稍微亲缘远一点的更使我不知所措,妻子一位从小送(方言叫“贝脱”)了人家的弟弟的母亲去世了,我和内弟小姨子们一起去吊唁,那奠仪上该落什么款?都是很费心的“小事”,有时干脆写上自己的大名,童叟无欺。亲戚之间往往以为我有文化,碰到这类问题似乎我是理所当然的释疑人,那时我真有点哭笑不得,我实在只能从心里说一句“无可奉告”。

  一代一代往下推,一圈一圈往外伸,我实在有点晕头转向了。后来干脆买了一本称谓的书以备查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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