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姚玲利
眼前这人,五十来岁,做事向来干脆利落,想干就干,说走就走。
那天不是节日,不是纪念日,秋日天气明媚,临时起意看日落,吃烧烤,来自四方的一群人凑在一起,只为快乐。
穿梭在大道和小路一小时许,追着日落到达水库时,并非是明晃晃的一片,微弱的余光透过云层,想要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迎接我们的到来。
有彩虹!
大岗山的风车颇有绅士气质般请出C位的特邀嘉宾,像是紧握的手掌突然伸展,山顶向天空释放一道红黄绿,是惊喜,是奇迹,是邂逅的缘分。
“难到我今天撞到了大运了吗?”我在原地打转,又是拿手机,又是拿相机,又是拍照,又是录视频。
人总是会对未知充满好奇。期待未知里的未知,是这片滩涂上互不打扰的露营的人们正在干的事情。
有时候,你想都没想,它就来了。还不止一次。
我们就这样走着,七彩祥云定格在那里,飞机比聊天框的微型图标还要小,看着它穿梭而过。那一刻,像是在接受一场神圣的洗礼。
好运连连,大概就是这样吧。
反正我长这么大,第一次经历。
来自天空傍晚和夜色的交接仪式,就此圆满结束。
光也就猝不及防地全部消失。一大汪蓝绿色的水,和陡坡上的条状茶叶的墨绿,在落日余晖坠入云层后,开始难以分辨。暗色,是他们的保护色。寒意就迅速以你不知觉的速度袭来。
水库不曾想象,它用了一生的时间,静静灌溉着这片土地。有一天,车开过来,人涌过来,来这里寻找丢失的宁静。吸引而来的,还有那守在水库旁的大叔,他享受着你永远无法理解的钓鱼的快乐。
与其说这里孤寂,不如说同在水库旁土地上的我们是多么格格不入,想是从外界世界闯入这里的“不速之客”,极力想用带来的道具来证明自己的存在。打入地里的地钉,刚挖好下陷的土坑,本不该出现在滩涂的树枝,以及锅碗瓢盆……一切的一切,诉说着我们探索大自然的勇气与智慧。
在水库的对岸,有茶园,一片绿色中有一座有棱角的白色建筑入了我的视线,虽然它很想低调,不太引起人的注意,但在四周万物圆润中,它不得不显眼。
如果说水库是世界的尽头,那么,山坡上那座白房子便坐落在世界的另一面。
住在那里的是什么人呢?住在那里多久了呢?为何只有只有他们住在那里呢?我渴望过去看看,各种疑问仅仅在我脑海里徘徊了一会,最终,我没能迈出寻找谜底的那一步,而是迈向我们的帐篷处。
我们这处帐篷,很好找。挂着一大大的“陪你去热爱这个世界”的帐篷布,帐篷下是几位灵魂自由的流浪者,年纪小到十岁以下,大到即将退休。大家围坐在一起嗑瓜子、喝椰汁,吃卤鸡爪,切好的白斩鸡,还有热腾腾的泡面。
七八点的夜,已黑得像个无底洞。但好在无底洞上扎了好多的洞,星星忽明忽暗。我抬头试图想数清,风一吹,星星动了,数学不好的我,又得重新开始。数着数着,开始开小差,上一次看到这么多星星,是在什么时候呢?这里真的好安静啊!好神奇啊!我可以在这里发呆一夜。
随风蹿来的火苗,让身处寒夜中的我认清了现实,那样的话,我大概率会被冻坏。那黑夜里几百米水库岸边,依稀能看见一抹亮光的夜钓人,他们不怕冷吗?
冷是事实,与火苗共存的地瓜成为大家挨坐一起的希望。
可是,希望多了,也容易变得廉价。奔赴希望晚了,也就不那么想去找希望了。烤成炭的地瓜,明明此前有希望送入谁的嘴中,感受它那烫嘴的甜津津。最后,只能独自在草地上饱受黑夜的吞噬。
隔壁帐篷里有对母女和一只小狗狗,我常偷偷往他们那里看一眼,结果好几次对上姑娘的眼神。就当天色昏暗,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转头看下远边的金星,再转身继续对着火苗发呆。再偷偷看一眼,看眼背后的金星,看火苗……都怪该死的好奇心和好奇中夹杂的羡慕,以及我那不够厚的脸皮。
离开水库后,朋友好几次问我是否有收获,我努力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是经过慎重考虑,不那么随意。结果我说了个还好,很显然,不是朋友脑海里的答案。
回答还好,是因为它给了我期待,又留足了想象。
这一天,不是在书上,也不是在手机里,我用我的眼睛,近距离看到了一群冒险者和他们冒险的大自然。无关年龄,生活有无限可能。我在这里,看到了未来我的人生也会拥有新的可能性。
夜幕降临的时候,我走到阳台,望着窗外,整座城市在灰蒙蒙的黑暗中星星点点,车流声不停歇。同样是8点多,我转向遥远的水库的方向,想着山坡上的那户人家,今晚是否和那晚一样,四周静谧,夜空繁星明亮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