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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猪二三事

  ○ 赵佳安

  冬天时味蕾总有一百种想拥抱的风味,因为进化论告诉我们:人类会在冬季寻找可以快速储能的食物抵御寒冷。而此刻,一碗从回忆里飘香的猪油拌饭成了我的心头好。

  从前日子慢,一个村,一群人,生活纯真且与世无争。柴米油盐烟火人间,乡下的年味总比城镇来得早。“莫笑农家腊酒浑,丰年留客足鸡豚”,打年糕、杀年猪、办年货,扑面而来的新年氛围愈浓愈醉,空气里弥漫喜悦滋味。几岁的我就将这些零星碎片和年构建起自然的牵绊,以至于岁岁年年到今念兹在兹。

  杀年猪是最热盼的年前大事,小小人儿只要能在成群队伍旁挨个边,就能回味无穷快乐好多天。春天时抓来的小猪崽经过外婆的精心饲养,不消一年时间就长成了膘肥体壮的二师兄。然而在我还没回过神的功夫,它就被抬到了隔壁小队稻地上,全村男女老少早已围观在那。搭好灶炉烧好热水,手起刀落间猪就被放倒,搪瓷脸盆搁置在杀猪凳下,猪血汩汩直接流到了脸盆中。沸水褪毛后杀猪师傅娴熟地将猪肉分解好:五花、排骨、前腿、后腿……当天晚饭,爆炒猪肝和猪血汤是必不可少的上桌菜。这两道平日里不常吃的菜肴,临睡前还得在唇齿间多回味几遍才能安心入眠。

  持家操劳的外婆会在接下来几天里醉心于腌猪肉和熬猪油。将食盐和猪肉混合的过程远没有动画片对我的吸引力大,可是灶台前蒸腾缭绕的猪油香却能让我乖坐小板凳几小时。猪油包括腰腹部两侧的板油和连接猪内脏呈网状的花油,将这些猪油切成小块放于淘箩,焯水后再用温水洗净杂质。然后升起稻草柴火,把猪油放进灶台大锅中反复煸炒出油。动物脂肪经过高温作用,油脂分子脱离了皮肉,纯天然脂香也从锅炉里诞生。外婆擦擦额头汗珠对此甚是满意,旁边小女孩则在翘盼金黄液体转变为雪白凝脂的奇妙过程。

  新鲜熬制的猪油,它的归宿可以是炒青菜、裹豆沙、煮面条,当然还有拌米饭。一碗新米饭盛于小碗,用汤匙刮下几勺猪油,再淋上少许酱油,撒上一点小葱搅拌搅拌。新米颗粒嚼劲十足,刚出锅的热度正好融化猪油,醇香混合着酱油的微咸,童年的“山珍海味”几口就见了底。有句话叫“夏虫不可语冰”,就像我无法和现在的孩子形容猪油拌饭有多好吃。但那么多朔风凛冽的夜晚,乡下人家还未特别富裕的时候,这碗猪油拌饭既可抵菜也可当饭,端在冻僵小手里温暖了渐长冬夜,是记忆里小孩子的营养供给,更是长辈对晚辈溢出眼眸的舐犊之情。

  倏而冬风起,新年又将至。现在我已经有能力去餐馆食用各种米饭制成的碳水化合物。经过炒或焗的米饭咀嚼在嘴中虽也可满口腹之欲,可都不会如猪油拌饭般令我念念不忘。老屋的炊烟,香浓的猪油,掌心的温度,这些画面精准而直接地唤醒无数人的集体回忆。那时年华有苦有甜,那时团聚多过分离,那时至亲还是年轻的模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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