○ 金晓慧
读到葛亮的小说《风球》,知道香港天文台曾一度用一套“风球”装置发布台风预警,倒的确有几分风眼的意味,龙卷旋风强势来袭。比起此番生动,台风也被命名了许多名字,如杜鹃、梅花、浣熊、黄蜂、贝碧嘉、利奇马等。在沿海一带,台风过境如此寻常,就像绘本《台风天》所言,“我们这里,台风每年都来”。
每年夏天几乎无可避免会遭遇几场台风,相应地带来狂风暴雨,极具破坏性:大树被连根拔起,农田被淹没在一片汪洋中,更有甚者,农村里的屋顶会被掀翻……因而,对于这种从海洋远道而来的风暴总会有一种惊悚。飓风肆虐犹如末日来临,折断的、倾覆的、损毁的、冲垮的,而后是满目疮痍,一片狼藉。当然,这类造成严重损害的台风也会被除名,哪怕是作为历经创伤的一种心理宽慰。
早些年,抗洪防汛系统远未完善,强降雨量让河水急涨,来水很快,短时间内,乡村里的道路就要涉水而过,更别说那些地势低洼的农田了。水漫田地,一切白搭。总是听说哪家的西瓜算是白种一通,哪家的稻谷必然收成堪忧,农人靠天吃饭,脸上布满愁云。在台风的威势下,在父母的担忧中,记忆里关于台风的印象也是那种应对风雨的历练。台风天来临前,父母就会着手一些准备,囤积一些物料,搬动东西到屋内,牢固门窗,关好鸡鸭,但自然灾害总是意料之外的,更多的是灾难后的无奈与淡然。
记得有一年,爷爷在自家的河塘放养了一些鱼苗,养到冬天时就能抽水捕鱼了。未曾想,那年夏天台风徘徊数日,暴风暴雨,水漫河塘,鱼也趁着这样的大水游向了远方,也许是更广阔的大江大河了吧。这种漫水的时候,水流湍急浑浊,有时路上也会看见鱼借着水势游到田里,或者被冲到人家院子道地上。爷爷蹚水而过,望着河面,这真是把钱砸到了水里,我只是看着他沉默的背影。
台风迅疾,毫不留情地破坏,又很快奔向下一个地方。听到新闻播报里台风已经过境的消息,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,一切戒备可以放下了。台风离开后,大家又忙着收拾狼藉,尽力恢复秩序,去农田看看庄稼遭殃的情况,到河边清洗遭遇漫水的用具。台风来过,台风走了,这就是一种沿海地带的夏天必经的生活。随着年岁,人生就是这样布满大大小小的“风暴”,在命运风眼里,也许会被裹挟卷入,也许只有如常面对。
有时,多少幸运,碰到的是“懂事”的台风,只是度过几天不大不小的风雨天,反而是高温酷暑里难得的凉爽,不用开空调,也不用开风扇,长袖也可以翻出来穿穿。台风来临前的傍晚,总有绝美的“世纪晚霞”,因着风雨不大,连同欣赏这份旖旎也是轻松的。要是临到周末,蜷缩在房间里,翻翻小说,听听音乐,倒也是难得的惬意。“过雨荷花满院香,沉李浮瓜冰雪凉。”稍作停留的台风天,全是清凉,也带来丰沛的雨水生机,毕竟很快就是盛夏,得到滋养的植物将迸发出恣意旺盛的生命力,连叶子都绿得发亮。
也就是在那几日台风天,夏季像是被按了暂停键,而风雨欲来是一成不变的生活里还未被驯服的变数,让人无法预料的各类、种种。